百態人生-「歷史記憶與當代的自我衝突-陳繹安專訪」

By Loki.lookin - February 06, 2017



近年來台灣大大小小的社運不斷,民主意識,言論自由,在這個台灣島國上有著比起中國來的更大的自由。在政治及歷史過程中,台灣的進化卻也可以看到許多歷史的蹤影。


軍旅生涯是台灣的男性必須盡的義務,身邊有許多的軍警朋友,來聽聽歷史記憶與現代民主政治中言論自由的衝突下,身為一線人員的看法。

關於憲兵

老一輩的叔叔伯伯們聽到憲兵這個兵種,總是免不了抱怨,在那個年代,憲兵即是軍中紀律的代名詞,是軍中的警察。放假期間的三軍們在路上看到憲兵是能躲則躲,因為他們常常找三軍士兵們的麻煩,不論是服儀或是檢查假單,還可以向上管三級,讓他們恨的牙癢癢的,但是又拿憲兵沒辦法。憲兵擁有一股很強大的向心力和榮譽感,以前的憲兵在訓練時都打著赤膊,身上除了鞋子之外僅有一件紅短褲,和一條閃亮亮的勤務腰帶,四季都是以這樣的服裝進行操練,是一支專職保護元首,非常精銳的御林軍,能成為憲兵的都不是可以小看的人物,也許正因為他們如此嚴酷的訓練,造就了身邊弟兄共患難的情誼和強大的榮譽心。

我服役於憲兵台北某營區,任務為保障總統官邸的安全,以防有心人士對寓所實施驚擾及危害。聽起來很簡單對吧?平時是真的挺悠閒的,站著站著兩個小時過了就下去休息整理裝備,感覺挺愜意的,但是,看到最近的新聞了嗎?抗議的抗議;衝撞的衝撞;噴漆的噴漆;靜坐的靜坐,只要任何有關總統的事務,砲火都會波及到寓所周圍,使得哨上的弟兄忙於應付與抵抗。只要發生衝突,公民網路上就會把與人民對抗的我們與警察寫得很難聽,但這真的是我們想做的嗎?從我入伍那天開始,就被長官灌輸「我們軍人不能表達任何政治意見,因為軍人是屬於行政中立的。」

「行政中立」這四個字的意思,是不論現在是什麼政黨執政,軍人都要效忠於執政黨,私底下你可以有自己的政治色彩,但在執行任務時,軍人必須將完成任務放在第一優先,所有私人情感都必須被放到一旁。不諱言的說,在眾多的抗議主題中,有引起我們共鳴的不在少數,很多時候我們都想跟你們站在一起,舉牌表達我們的訴求,但我們不行,我們必須將你們擋下並且驅離,因為這是我們任務的職責。


民主國家給了公民很大限度的自由,相對的也設立了不少規範,但民眾行使自由權的時候,往往忘記自由的層級是在規範之下的,在寓所周遭其實都設有所謂的意見表達區,但陳情的民眾腦中往往只有一句話「和平抗議的意見將不被採納」,所以選擇了激烈陳抗來博取媒體版面,最後苦的往往都是在值勤的憲兵弟兄姊妹,以及支援的員警們。

哨務繁重與長官陰晴不定都是小事,我們唯一渴求的

是人民的理性。



1.自我定義現在的生活

剛退伍的生活其實有點迷茫,就像國中基測和高中學測指考剛考完的感覺。原本每天勤務滿滿的生活,雖然不是那麼有意義,但它卻實實在在的填滿了這人生中百分之一的歲月。突然從每天不知道自己在忙甚麼的日子裡被抽離,感覺是這麼一點奇怪,雖然不能說失去了人生的目標,但這樣的違和感卻在我的腦海中不斷的被重複撥放。半夜偶爾還會突然驚醒,以為自己要執行勤務,驚嚇之餘才發現自己已經脫離部隊,回想起當時為了不成為別人的累贅,大家給自己的壓力都挺大的,雖然身體脫離了軍中,心卻還沒辦法那麼快就從那個框架被釋放出來。

現在的生活就是在迷茫中找目標,好好休息調劑身心,如果真的要比喻的話,現在的我就像一艘小艇,停泊在港口,整裝待發,正準備乘著一股風,航向那片未知的大海。雖然自己沒有很厲害的學經歷,但是如果可以在這段時間充實自己,肯定能為自己的履歷增添一份籌碼,迎擊那些暗潮洶湧的職場波濤。

2.對於服兵役這件事的看法

「現在當兵很爽嘛,長官不敢打又不敢罵的,怎麼還聽你每天在叫苦?」

這應該是身為役男的朋友們最常聽到長輩或沒當過兵的朋友對我們說的話。

我很篤信辛苦是比較而來的,關於服兵役這件事,一直以來都受到社會上很大的關注。老一輩的因為當時兩岸關係緊張,戰爭隨時有可能一觸即發,所以國軍積極練兵,造就那些長輩們難忘的軍旅回憶。而在這個經貿實力重於軍事實力的世代下,大家開始跟著歐美國家講求人權,威權體制下的軍事訓練開始受到質疑,並開始做了許多改革。從以前的打罵教育,到現在的人道訓練,不管哪個時期大家都會互相比較自己單位爽不爽。其實一爽有比一爽爽,要比的話那些免役的人在陽間飄來飄去,也沒得跟他們比。所以既然都一起來陰間作伴,就不用再彼此揭疤了吧(笑)。要說當兵長官們說的話都是騙局,其實有些不妥,不如說他們都開始學習坊間的"話術",時常把一些思維沒那麼敏銳,比較沒那麼多想法的孩子們洗腦,並簽下了賣身契,想當初我也差點栽了進去,還好家人極力阻擋,否則我可能就要在陰間打這篇訪談了(笑)。

「多讀書、練身體、交朋友」這是新訓的時候,我們營長常在集會時,對我們這一年的期許,近年來國軍發生的事件不斷,使得長官們不得不捨棄昔日的打罵教育,退而只求明哲保身。「沒事就是好事」形成了軍中長官們的口頭禪,長官們開始變的怕事,以致我們都變成了外界口中說的寶寶兵。軍中漸漸地失去了當年長輩們口中訓練服從與抗壓性的地方,反而變成許多人逃離社會就業壓力的一個庇護所。


3.你服役時所學到的事情

從軍五大必學技能「推、拖、閃、躲、飄」這五字訣在軍中流傳了好多年,許多人也奉行著這五字箴言遊走在軍紀邊緣。入伍之前我常常被朋友封為「認真王」,有時候很開不起玩笑,做什麼事都要做到好,只要身邊的人沒有達到我的要求或是我的期許,就會開始暴躁、抱怨,讓整個團隊瀰漫在低迷的氣氛中。剛入伍時的我也是如此,總覺得既然來當兵就好好當,不要辜負班長們的期望,做一個"好兵",遵從長輩們的囑咐「進到部隊就是要學會服從」。但這樣的服從讓我的心持續的被壓抑,都快悶出病來了。直到二階段訓遇到了跟我同班的弟兄們,遇到他們彷彿是看到了從軍五字訣活生生的在我眼前跳舞,除了自身接任的公差業務之外,其餘的事能躲則躲,能閃則閃,能爽則爽。起先我還對他們很不解,時常自己生悶氣,覺得這些人怎麼那麼不認命。但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被鎖死在框架裡面的,只有我一個人。在一次與他們的聊天中,我才知道他們並不是只會擺爛的無賴,而是目光精準,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們,從長官的命令和眼神,就能得知長官對這次任務的重視程度,有些任務是真的需要大家的幫忙,而另一些,則是只是想拖延大家的時間而已。選擇該做的事情做,保留其他時間做自己能做的事,利用各種方法在狹縫中求生存,才是不虛度這一年時間的不二法則。

「吃虧就是占便宜」也是我在軍中學到的生存法則,這一年走來,遇到長官總是笑笑的,充滿活力的打招呼,當長官們有公差業務,自己正好閒著的時候,主動去幫忙,在別人眼裡可能這樣的行為很怪,但這都是在累積長官對自己的印象,而累積這些印象就像在為自己增添籌碼,到了一定的程度,它就變成一張免死金牌,在危急的時候它總能即時的救自己一命。


4.你對未來的打算是什麼

由於沒有明確的目標,現在對自己的未來還在規劃的階段,趁著退伍這段時間好好自我檢視自己到底想做什麼,能做什麼,探索自己身上的優勢與劣勢,累積不同領域的硬實力及軟實力,修正一下自己的心態和方向,朝著設定的目標循序漸進地往前走。期許自己可以可以為這個世界帶來一點點的不一樣吧。


現代歷史就是血淋淋的政治史,這是我大學的世界史老師告訴我的事,鬥爭總是存在對與錯的灰色空間,在上位者的鬥爭之中,往往受到傷害的是一般的市井小民。

有些話是在檯面上聽不到的,人生是如此,在每一個階段中總有我們要完成的使命,任何的課題對我們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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